1978,命运没有让我成为一个大学生(2)
【作者】网站采编
【关键词】
【摘要】到第三天下午,堂兄回了家,觉得我的情况十分不妙,赶紧与伯父商量,又跑到粮食管理总站拨通了我家那边粮管站的电话——就在1978年农历十一月二十
到第三天下午,堂兄回了家,觉得我的情况十分不妙,赶紧与伯父商量,又跑到粮食管理总站拨通了我家那边粮管站的电话——就在1978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四日下午,我母亲接到粮管站的人送来的口信:你们是不是有个儿子在四中读书?刚刚那边来了电话,你的儿子脸上长一个疔,蛮危险,叫你们赶快去!
母亲当时吓得说不出话来,一路小跑往来赶,一路上还不忘看看路旁的人家谁有黑鸡婆拉的屎和菜园是否有长着油绿叶片的芋头——她听老人说过,这两种东西“背毒”很管用。
后来她跟我说,那年正月初二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个穿白衬衫的中年人在我家窗前问她要不要间白房子,她就随这个男人到旁边大堤上,男人指着扎得很漂亮的灵屋子对她说:“这个可以住十几岁的人。”母亲说,梦里她看见我正好在那里,围着灵屋子转了几圈,没有跨进去,转身走了。
这个不祥的梦母亲一直存在心里,将近一年的疑惑与担心,竟在这个时候,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显现了。
父亲也骑着单车赶过来,母亲脚疲手软搭不上车了,只叫父亲快点往伯父家赶。
父亲后来给我说,他赶到伯父家时,远远就看到了禾堂里用睡衣做的担架。我的整个头肿得毛线衣都脱不下来了,鼻孔里喷着阳尘灰,七窍都流血了,两只眼睛肿得似灯笼,左额的疔伤口还有少许的血脓水排岀,喉咙都肿大了。
父母赶快把我送到医院。医生会诊后说,这是疔毒引起的败血症,院方设备与医疗水平有限,建议马上转院。
母亲抓着主治医生的衣角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医生护士们都很为难——当时我生命垂危,如果转县医院的话,根本没有救护车。“家属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只能这样了,马上抢救!”
那些天真是难熬,整个白天,我的点滴没有断过,姑妈坐在床头,把我肿得不像人形的头搂在怀里,让我保持着呼吸比较通畅的角度。我粗重的呼气里,开始几天还能看到呼出来的阳尘灰,小便也是血色。
母亲用调羹把水一点点滴在我干燥的嘴唇上。夜深时,她就一个人站在外面,躲在僻静处,向着旷野绝望地哭泣,弄得第二天早上来送开水的食堂师傅都埋怨道:“一晚上在窗外哭得人鬼不得安生,我们又要早起,谁人受得了?”
学校领导、班主任周老师都来医院看望我,周老师看着眼前的一切,连声摇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仿佛一件心爱之物在左右交替之际失手打碎。
每每医院附近的机帆船一鸣喇叭,不要多久,就有很多左邻右舍的邻居涌入病房看我。
一个礼拜之后,漫天雪花在清晨出其不意地落了下来。我问母亲:“这是在哪里?我想回家。”我在床上挣扎,可是我的右手右脚却瘫痪了,一点都不听使唤。从医生口中得知,半身不遂是持续高烧不退的后遗症。
我勉强睁开肿得如桃子般的双眼,眼中的世界却像不同的版面般重影。医生跟我说:“这在医学上讲,是一种复视。要想身体状况完全恢复,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1978年农历十二月二十六日,除夕在即,我必须出院了。
我的身体状况差到了极点,跟着机帆船在隆庆河的波涛上起起伏伏。风凛冽地在耳边晃过来晃过去,甲板上有些冷,两岸的村庄在眼前绵延着。
一切都毁了,一切都不可逆转地改变了。我满心想着的,都是自己为什么还要如此苟延残喘,拖累亲人们。
所有的梦想都破灭了,我甚至怨恨起父母亲人来:为什么要救我,费尽一切心机,负债累累,以后的康复之路沉重而艰辛。最重要的是:我这半边残躯将在遥遥无期的盼望中,等待命运的垂怜。
“孩子,外面风太大,进去吧。”母亲温暖的手却握住了我冻红的手。我看到她眼里的光直直地注视着我,里面仿佛有一种刻骨铭心的东西,瞬间瓦解了我轻生的决心。我还能勉强行走,我还要继续坚强乐观地活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父母要继续忙外面的事,我则每天在田边路基下挖点鱼腥草,洗净煮沸做茶喝。
无论多忙,母亲都要回家把从远方亲戚周郎中那里开来的中草药,一天一服煎好,定时盛一大土碗,让我喝掉。父亲也会去大大小小的医院找“加兰他敏”和“新斯的明”,药价二三十元不等,时常要向公社打报告才能批下来。
我一般早晨六点半钟左右起床,进行简单的跑步训练。湖区的田野自然而舒适,时不时会有小青蛙惊恐地从我脚边跳入沟渠里、荷叶缝里、高笋茎上。那些夹杂着农作物清香的味道不停地撞击着我的嗅觉——任何生命都有它值得珍重与珍惜的理由,季节的解冻已是势不可挡,春天以雷霆之势蓄势待发。
文章来源:《生产力研究》 网址: http://www.sclyjzz.cn/qikandaodu/2020/0923/393.html
上一篇:趣谈烹饪技法的演变
下一篇:“长老的二向箔”与马克思的“幽灵” ——新